“穷亲戚”傍上“高富帅”东部经济能飞得更快吗？

　　大广州大趋势
　　广州区划调整系列报道之新动力经济篇

　　目前广州在西边跟佛山有产业链的对接，但是在东部跟东莞的产业链对接不是很密切，把东莞推给深圳了。这有广州本身的原因，也有省里的原因，比如广州的电子信息产业还不如东莞惠州，所以很难辐射到它们。最终的结果是，处于广深之间的东莞产业链上受深圳影响更大，尤其是东莞南部地区。广州东进这条线往东还没有走开去，在产业上应该向增城更东走，加大往东辐射的力度，不能放弃东莞和惠州。增城撤市设区后，广州在市域上其实已跟东莞接壤。增城有比较多产业用地，大产业应该更多放在这里。———广州市社科院研究员彭澎
　　7月30日，新黄埔区建设方案对外招标。规划范围包括了萝岗和老黄埔，共计484.17平方公里。这是继5月30日陈志英接任新黄埔区委书记后，“新黄埔区”对外秀出的最大一次动静。
　　自今年2月广州市公布区划调整的简短消息以来，区划调整酝酿了半年多，但除了陈志英职务的安排外，目前尚未对外公布大动作。对此事“利用”得最多的是新区的开发商们，报道最多的也是楼市消息。然而，区划调整所影响的不仅仅是楼市、交通，它对于各区尤其是广州东部的产业布局或许带来新的影响，增城、萝岗、黄埔一市两区变成“两区”，少了行政掣肘，东部科技创新产业带也许更容易打通。
　　区域经济和产业经济专家们大多认为，如果萝岗、黄埔资源整合得好，将有可能令新黄埔区坐稳广州经济的第二把交椅，甚至会在可期的将来超越天河“老大哥”。往更大的范围去思考，天河、黄埔、萝岗、增城四区市整合成天河、新黄埔和增城三区后，这一东部产业带的产业链可能会更加完整，最终形成一个东部科技圈，并延伸到东莞、惠州一带，为广州的东翼插上一双腾飞的翅膀。

　　A 现状

　　黄埔：曾失去很多机会的“穷亲戚”

　　“在产业配套方面，黄埔已经失去了太多机会”，2008年，时任黄埔区委书记的陈小钢就向媒体表示，离市中心不远的黄埔区产业缺乏特色，工业发展没有带动城市化的发展。在广州区划调整消息出街后，不少观察家分析，黄埔区只是保留了区名，实际是被萝岗吃掉了，这不仅因为新的区政府设在萝岗的香雪三路1号，还因为萝岗的经济实力明显超过黄埔，其经济总量是黄埔的三倍，土地面积是黄埔的4倍多，而常住人口还比黄埔少了几万人。陈小钢第一时间表示两区合并不是谁吃谁的问题，不过他同样认为，受地域和资源所限，老黄埔很难施展开。
　　就在陈小钢说黄埔失去很多产业配套机会的次年，黄埔失去了一次好机会。2009年7月30日，广东正式宣布南沙石化项目迁址湛江。随之而来的是，黄埔广石化搬迁到南沙的想法也告吹。消息人士表示，广石化短期内很难搬迁。
　　石化搬迁受阻，区内军工企业搬迁同样不易，退二进三面对重重艰难险阻，黄埔想打造的黄金岸线进度缓慢。珠江黄金岸线是2012年市人大会议期间的001号议案。黄埔区虽然有岸线资源，但是被物流、造船、机修厂等占据，“有些企业甚至没有任何专利”，缺乏核心竞争力。然而，拟搬迁的23家企业并不那么好搬，大部分为中央、省、市属国有企业，一些还涉及部队产业和物业，“都知道是块肥肉，谁会吐出来呢？”次年市人大会议，黄埔联组代表批评一号议案推进不足。长洲岛的开发同样面临岛上企业占据的问题。
　　近年，螺蛳壳里做道场的黄埔区形成了石油化工、汽车及零部件、电子、造船、食品饮料等六大支柱产业。不过在专家看来，这些产业的科技含量还不够，黄埔区在自己的统计年报中也分析称，存在产业结构单一的问题，高度依赖石化、汽车及零部件产业，高新技术对工业的贡献率也不够大。

　　萝岗：“高富帅”的难处

　　黄埔的短处在萝岗那里能够“找补”。黄埔地域狭小财力薄弱，萝岗地广人稀富领全城，黄埔科技创新尚有欠缺，萝岗打的就是创新牌。不过“高富帅”的萝岗也有他的难处，尽管GDP已经位居12区(市)的老三，人均GDP高居全市第一，但是萝岗在交通配套、服务业发展上仍然存在短板。萝岗区一份公开报告中曾经提到，部分在该区注册的企业因为配套不足搬离了萝岗。
　　吴敏的公司就是其中一例。2011年，辞职创业的吴敏在广州开发区注册成立了一家只有5个人的小科技公司，公司位于科学城科学大道的科汇金谷。“当时开发区对小微企业扶持比较大，投资环境也不错”，在越秀区长大的吴敏说，她权衡了越秀、天河、萝岗3个地点之后，最终选了萝岗。公司所在的园区里几乎都是创新型企业。但是一年之后，她就把公司搬回了越秀的东华南路。“开发区对企业的帮扶、人文关怀都做得很好，但是它有一个硬件问题，就是交通不够便利”。从事3D技术开发的这家公司，需要在市区开拓市场。“市场部的同事一天要见五六个客户，时间成本太高了。”尽管相信“东部的发展肯定好”，“今后可能搬回去”，她仍然把已经发展到十几个人的公司搬离了科学城，回到了中心城区。
　　与吴敏的公司不同，王小良的投资公司是5年前从天河北搬到了萝岗科学城科学大道。作为一家投资公司，王小良说，萝岗区政府办事效率不错。作为投资人，他认为，萝岗黄埔合并之后对两区发展都好。黄埔总体来讲没有太多特色产业，虽然现在发展出一些物流，但是“很容易被超越”。但从居家来说，他仍然愿意住在天河，公司60多位员工大多也是在天河置业。
　　不方便的不仅是交通，暨南大学顾乃华教授表示，曾接受区里委托调研当地知识密集型服务业，但他发现萝岗服务业比较难发展，面临一些掣肘。萝岗自然环境很好，但是教育、医疗、交通不如中心城区，辐射周边的能力也比市区差。虽然当地想发展一些生产性服务业和商业服务业，但见效比预期慢。
　　顾乃华认为，律所、会计师事务所、咨询公司以及消费性行业的发展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是萝岗的工业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已经催生出这种需求。两区合并之后各种资源得到整合，产业不足的弥补进度会加快。

　　B 未来

　　新旧搭配1+1>2吗？

　　普通的企业未必能感知区划调整所带来的变化，然而一些“大佬们”已经开始着急。就在新黄埔区建设方案对外招标公布前一天，广州市政协经济座谈会上，萝岗区某民营巨头当家人对新黄埔区迟迟没有运作表达了不满。“早就宣布成立新黄埔区，但区委书记上两个月才公布，现在新黄埔区两个区长在并行运作，新黄埔区的领导班子里实际只有陈志英书记一个。”他认为，这种机构运行对老萝岗、老黄埔的经济运行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广州要保增长，必须要尽快理顺这些关系。
　　这位民营企业家对两区合并迟迟不落地的焦虑，侧面印证了区划调整对经济运行会产生的影响。此次区划调整涉及的东部两区一市中，除萝岗外，黄埔和增城产业结构均存在明显短板。黄埔不仅产业结构单一，这个“老工业区”的工业实力其实也并不雄厚，亿元以上工业企业数量甚至不及从化。黄埔区统计局曾分析称，与同样由工业占全区主导地位的萝岗区和南沙区相比较，黄埔工业企业的平均规模偏小。除了广石化、广汽本田、东风本田三家企业较突出外，黄埔处于10亿元-100亿元区间的企业数量少。而增城的三大支柱产业中，除了汽车之外，牛仔和摩托车产业已处于增长乏力和增速下滑的状态，也在依赖汽车产业。
　　增城从化撤市设区、萝岗黄埔合并是否会在产业结构上带来新的惊喜？广东省社科院教授丁力认为，黄埔和萝岗合并后，有些资源可能会重新配置。黄埔面积小，又是老工业区，本身增长空间已经不大，但是它“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与萝岗合并后，可以节约很多资源。合并之后，新黄埔区在广州市各区中的排位肯定会往上走。广州市社科院研究员刘江华认为，黄埔近年来已经没有非常明显的增长点，而萝岗是二三十年来广州很重要的经济增长极，经济技术开发区和中新知识城都在萝岗。这两个区合并后，在产业上可以形成互补，各自发挥优势，而且两区在规划上也会更加融合。黄埔的特点是工业基础好，萝岗则是有创新意识，两区非常互补。
　　“其实并区之后新黄埔区是不是会更强，我们心里还在打鼓”，一位市政府经济部门人士表示。但是专家们显然更加乐观。广州市社科院区域经济研究所所长白国强表示，从短期内看，也许地少人多的黄埔会拖萝岗的后腿，但是长期来看，如果外部环境不发生太大的变化，按照现有发展态势，从发展空间上来说将来新黄埔区很可能会超过天河区。“这种未来是看得见的”，广州市社科院研究员刘江华说。
　　“以后黄埔的企业办事可能会更加方便”，对萝岗办事效率十分赞赏的创业者吴敏不想那么宏大的事，但她认为两区合并后对企业的服务意识可能会加强。

　　增城：拿什么赶超东莞？

　　如果说东部产业带是广州经济发展的火车，增城就是这列火车的“火车头”。两年前，广州市市长陈建华提出增城赶超东莞的梦想。经济总量远远被东莞甩在后面的增城，想要超越东莞，短期内显然无法跟东莞比GDP，只能围绕自己的后发优势在结构和质量上做文章。然而，观察增城的产业结构不难发现，这是个同样以工业为主体的区域，2013年工业增加值对当地GDP的贡献率超过六成。目前三大支柱产业中，已有两个产业增长乏力。去年，增城摩托车及零配件产业已进入负增长，正在艰难转型的纺织服装业也只维持了7.57%的增速，汽车及零部件产值已超过服装。汽车显然是增城最大的一张牌。然而，这张牌今年出了一点“小意外”———原本要落户的比亚迪转移到了从化。对于比亚迪电动车项目从增城转移到从化，广州市社科院研究员彭澎也表示不清楚政府意图。“其实对于从化，政府可以通过转移支付的方式给予生态补偿，未必要自己发展工业”。
　　“只要产业定位不变就行了”，增城新塘商会会长湛学驹说，产业发展要有延续性，不能这个领导说做这个产业，那个领导做那个产业。“我们就要求政府发展定位定下来，不要凭领导喜好来定。”

　　C 观察

　　撤市并区东部产业带能打通吗？

　　很多公务员和区域经济专家已经不记得，广州曾经有过“东部产业带”的提法。这一提法其实十年前就诞生了，近两年才渐渐冷却。那些年广州东部的黄埔、萝岗、增城曾被作为“东部高新技术产业带”串联在一起，希望成为广州经济发展的“火车头”。

　　被遗忘的“火车头”

　　2004年，广州市十二届人大二次会议上，时任市长张广宁作政府工作报告时阐述未来发展新思路，政府发展举措包括，抓好以广州开发区为核心，包括黄埔、增城在内的东部产业带建设，发展竞争力较强的综合产业体系，使之成为经济持续快速增长的“火车头”。有代表点评称，作为区域经济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结构调整，而区域经济的命脉就在于重工业，先进制造业则是目前重工业的主力军。这昭示着广州市政府对于未来的发展思路已经明确。
　　萝岗区的一份公开文件显示，东部产业带的概念后来逐渐明确为东部高新技术产业带。2010年9月14日，已经升任广州市委书记的张广宁在广州市推进中新合作知识城项目建设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提出，“要以知识城、科学城、天河软件园、增城开发区等东部组团为载体，打造广州东部高新技术产业带，为2015年广州率先建成国家创新型城市奠定坚实基础，为全面提升广州自主创新能力和产业竞争力作贡献”。
　　2011年1月8日，天河区、黄埔区、萝岗区和增城市正式签署合作框架协议，将通过资源共享、政策协调、机制创新、服务配套，共同打造广州东部高新技术产业带为建设国家中心城市及国家创新型城市，实施东进战略发挥龙头带动作用。
　　次日，广州“东部创新圈”的概念出街，城中媒体对各区一把手均出席的这次签约仪式进行了报道，称广州东进战略再深入。根据框架合作协议，三区一市要共同打造五大共享平台：科技金融、创新载体、创新中介、产学研服务和信息网络资源共享平台。并要求建立一个创新服务网站，发布对三区一市企业的服务信息。

　　难以打通的四方合作

　　为何要建立这样一个产业带？萝岗区称，广州东部高新技术产业带是广州连接东莞、深圳、香港等经济发达区域的黄金走廊，是华南地区重要的先进制造业、高新技术产业和现代服务业的集聚地。经初步预测，“十一五”期间，高新技术产品产值占全市高新技术产品产值59%，专利授权量为16405件，占全市34%。由于其综合实力、基础条件、环境资源等优势突出，这一区域在广州市实施创新型城市战略中的引领和带动作用日益凸显，成为广州市实施创新型城市战略的重要载体，更是珠江三角洲地区先进制造业创新引擎。
　　三区一市合力打造广州东部高新技术产业带必将对广州东进战略的实施和国家创新城市建设发挥重要的推动作用。
　　地处三区一市中心、已经有科学城作为基础的萝岗显然是东部创新圈的核心。不过，即便是高新技术占优的萝岗，在当时也已经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土地资源有限、环境容量不足、人才短缺；金融和资本市场对高成长的科技企业支撑的政策工具不够完善；高新技术产业辐射带动能力仍然较弱；交通设施、生活配套仍不完善。
　　四方合作最终冷却了下来。如今，打开“广州市天河区、黄埔区、萝岗区、增城市共同推进东部高新技术产业带建设信息网”这个名字超长的网站，最新的更新还是2012年8月3日的。查询网站内容可以发现，这个网站其实是依托广州开发区原有的网站建立起来的，主要的更新主题也是广州开发区。“高新技术企业”菜单下，黄埔区的企业仅有6家，天河只挂了9家，而萝岗有800多家，增城则连两家传统的服装公司和新塘牛仔纺织城也放在里面，凑了11家。
　　“说实话一旦有了行政分割，区域的合作很困难，交通困难还容易对接些，产业就比较困难，因为涉及到GDP的问题，也涉及到财政收入的问题，各区都会自我保护”，广东省社科院产业经济研究所所长向晓梅说道，如果打破了行政区划，萝岗和黄埔一体化发展，就更加便于统筹规划。“这样等于把东部作为一个整体来打造，也便于与天河对接”，她认为，打破区划后，萝岗可能也更容易解决产城融合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