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单之困
时下已经进入四月下旬,小徐像往常一样驾着面包车穿梭于浙江宁波各区的服装工厂与私人加工作坊之间。今年春节后到现在,小徐运送的货物并不比年前多。尤其是最近几个月,有好些开了小作坊的老乡都跟小徐说:今年的订单减少了。
小徐来自安徽,到宁波打工已有数年。去年上半年,各方的外贸订单纷至沓来,当地不少大工厂有充盈的订单外发,带动了一批小作坊的兴起。那时订单多,加工作坊时常加班加点,手脚麻利的工人在小作坊里挣的钱都比在工厂里多。看到有钱挣,小徐的一些老乡也从厂里出来单干。
“今年一些小作坊都拿不到单子做。有个老乡开的小作坊在这个月里面就有四五天断了活。”小徐这样告诉记者。
这种情况不只在小徐所在的宁波出现。在江苏常熟的老周说,年后当地小作坊的生意不太好,除了工人难招外,外贸订单也很少。而在山东华美服装公司工作的小季也说,今年不少小作坊因为外贸订单缺乏而难以维持。实际上,自去年下半年开始,就陆续有工厂出现订单量减少的情况。
今年春节后才到宁波开办加工作坊的老李则带着无奈与庆幸,他告诉记者:“如果不是人脉广,能在东家没有单子给的情况下从西家找一些单子做,我这个小作坊也会闲下来。”
在他看来,订单减少与棉纱价格上涨有关,“外贸公司不敢轻易接单,不然很容易受面辅料价格剧烈波动而造成损失。这样一来,一些工厂在外贸公司拿到的订单就变少,工厂订单不充裕也就无订单外发给小作坊做。”
这一看法,记者也从小徐的口中得到证实。小徐说:“工厂下单时的棉花比如是5 000元一吨,到了开工生产时可能就是每吨5 500元,哪怕签了合同也没有用,卖家说多少就多少。一般的企业很难承受,都不敢接单。”
老李的小作坊
原因不止如此。
宁波隆兴服装厂的老彭说:“今年不少工人都是过了正月二十才陆续到厂,普遍比往年晚。之前很多厂都说工人难招,正月二十过了之后的情况却还好。”春节后打工的人没有及时返回,也让一些工厂因为担心招不到工人而不敢大量接单。“之前人少,厂里就少接单,而人来了又不能马上接到单,对比之下就显得年后的订单特别紧缺。”老彭补充道。
即使隆兴服装厂的工人回流情况较好,但工人的工作状态却起了变化。老彭说工厂里的工人没有往年积极性高,都说工价太低,而隆兴服装厂今年已经将工资提到了每月平均近三千元的水平。
一方面宁波地区的生活成本受物价上涨而增加,另一方面服装企业受制造成本增加而无法将工价提到工人满意的程度。“总的来说,宁波的工厂数量在减少,来打工的人也没有过去多了。”小徐这样说道。
而让小作坊订单缺乏的原因还有“订单向内地飞”。宁波的工厂将不少订单发往河南、安徽、湖北等内陆省份,一是受劳动力紧缺和本地制造成本增加的影响,二来也与去年小作坊的兴盛有关。老李说:“小作坊的工价一般比工厂里高,就有在厂里做的工人借此要求工厂加工资,一些大厂就私下联合起来,减少发到小作坊的量。”这种情况虽然不普遍,但去年小作坊的“疯狂”确实在工价、劳动力方面给工厂带来负面影响。
今年,小作坊的工价也与去年不可同日而语。老李不久前接触到一个订单,工厂里的工价是每件3.4元,开给老李的工价是每件3.6元,只有0.2元的上浮。作为小作坊老板的老李要向工人支付比工厂更高的工价,还要付水电、租房等一系列费用,这样的订单他无法接。受工价问题影响,小作坊无法接的订单,可做的订单也会减少。
一般的工厂也受制于工价。小徐说:“工人要求加工资,而工厂今年拿到的外贸订单的加工价又没增加。这里的工人一天七八十元并不高,可东南亚那边一天三四十元还觉得不错。我们不能做的,那边可以做,订单就这样流到别的国家去了。”
总的来说,订单量与工价、劳动力成本在影响一般工厂生产的同时,也在影响小作坊的生存。
老李是在春节后投入了辛苦挣的近十万元才开办起现有的小作坊。虽然资金有限不能购买大品牌的缝纫机,但自动化设备是必须添置的。在宁波,即使是小作坊,也得靠电脑缝纫机吸引工人。现在的订单情况让即使还有订单可接的他也感到有些彷徨,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