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蜜蜂”牌缝纫机
在六七十年代的中国,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被称为“三转一响”,是每个家庭追求的四大件,也是儿时我家里为数不多的物件。近30年过去,如今只剩下了1986年父母买的上海“蜜蜂”牌缝纫机,辗转几次搬家母亲都没有变卖。
午后阳光,一针一线,皮带传动,踏板“嗒嗒”,每当看到小区门口那个发丝轻落、弓着腰背、戴着眼镜缝缝补补的身影,我都会想起老去的外婆和母亲。岁月让她们不再年轻,用“蜜蜂”制作的儿时的小短裤、小花裙也只能在老照片里寻觅,但它们却见证了家的温馨。
外婆年轻时是服装厂的工人,做衣服对她来说是驾轻就熟的小事。在缝纫机和我齐肩高的年纪,我和表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探着脑袋站在缝纫机旁,盯着外婆给机器上油、擦机台,然后从机台中央的“机关盒子”里掏出一个漆黑色的“大家伙”,只要给每个孔洞装上线卷,“大家伙”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外婆最怕我们几个孩子捣鬼“偷”走线卷,所以在我的印象中总有祖母着急的神情。
后来,母亲虽然没有从事服装工作,却也学得了外婆的手艺。帮母亲穿针引线别有趣味,她尤其喜欢看我一双小手捏着彩线穿缝纫机针眼而彩线分叉我干着急的样子,又生怕我被针尖弄伤了指尖,嘴里还不停念着“做事专心,不要‘打野’(湖北方言,分心的意思)”。小孩子自然无法体味母爱里夹杂着的喜悦与矛盾。
时间一晃我已开始朝着奔三的年纪迈进,同事们见了我包的水饺和织的小人衣都大为惊叹。我想,或许勤劳的家风也如DNA一样,可以遗传。
小学的手工课老师都会布置课外作业,比如做个布偶玩具。我总是以做手工为骄傲,在班里也逐渐积累了小小的名气,因为我的背后有母亲这个强大的“军师”。我最为得意的一件作品当属刺绣的处女作:牡丹。母亲常说女孩子要温婉贤淑,静得下心总归是好的。“牡丹”是我在母亲指导下完成的,绘图样、复写描布、上绣箍、选线、绣花……每个步骤母亲都手把手教,最后还记得是她用“蜜蜂”帮我的布头锁的边。后来“牡丹”被班主任讨了去,留做纪念了。
母亲的娘家虽不是什么大家族,也没有规定成文的家训,可从上至下人人都有自己的绝活,祖母擅长缝纫,祖父烧得一手好菜,而母亲应该是集合了长辈的优点,贤惠是她对自己一贯的要求,当然,她也是这样教育我的。
一台老式缝纫机虽谈不上“宝”,但针脚毫厘之间,传承的是踏实勤勉的家风。